数年前,埃罗和相依为命的哥哥肯特,一起通过了魔法仪式的考验。肯特是为了领主承诺的赏金,这能让埃罗过上更好的生活埃罗则是为了能陪在肯特身边——对这个怯懦的孩子而言,哥哥就是生命的全部,所以他凭着惊人的忍耐力坚持到魔法仪式结束。

“这孩子的灵魂,远比他的身体魁梧!”负责仪式的魔法师如实写下评语。

然而肯特死了,就死在埃罗的面前。当那头深渊魔物的爪子探向埃罗的时候,身为哥哥的责任,让肯特用他强健的身体挡在了弟弟面前。魔法强化后的身体,使肯特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,却非刀枪不入。埃罗亲眼看见,肯特的心脏被那只肮脏的爪子搅成了碎渣。

自那以后,本就内敛的埃罗变得愈发孤僻。幸好,一直并肩作战的伙伴们,分摊了肯特留下的责任,对埃罗照顾有加。担任南方军团统帅的艾德蒙,更是将这个举目无亲的孩子视如亲生子嗣。可是,埃罗依然无法舒展拧皱的眉头——无论别人如何劝解,他一直认为哥哥的死是受自己连累。

这绝非囿于悲伤的自责,而是一种源于灵魂的直觉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“走吧!离开这里!否则你会害死所有人,包括你自己……”

惶恐的埃罗用毯子蒙住头,这个声音却变得愈发清晰。反复几次之后,埃罗终于发现,那个熟悉的声音,竟然和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……埃罗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,他唯一信任的人已经离开了。他知道,迟早有一天,自己也会离开这个世界,然后去和哥哥重聚。

他由衷希望那一天快点来到。

于是,埃罗躲起来偷偷哭泣的次数变少了,同时一改往日的内敛作风。尤其是作战的时候,他变得暴躁而激进,甚至有些疯狂。几次战斗下来,“疯埃罗”的别号不胫而走。

冲动意味着不守规则。埃罗的冒失举动,常常将关照他的伙伴们也带入险境。在他完成自我毁灭前,老元帅艾德蒙出手了:他将这个癫狂的孩子关入了禁闭室,让他在独处中恢复理智。

一番好意,却让埃罗饱受折磨。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,日日夜夜滋扰着他。事实上,埃罗白天不遗余力地作战,未尝不是为了晚上能带着满身疲惫睡个好觉。

不过,埃罗没有恚怪艾德蒙。恰恰相反,他心里充满感激,因为元帅是为了保护他和他的伙伴才行此刑罚。自兄长战死后,艾德蒙便对他多加照拂,亲厚之意有若亲生子嗣,这让埃罗破碎的心多少有了一丝慰藉。

可是,当埃罗刚走出禁闭室,便听闻艾德蒙因积劳成疾、憾然离世的消息,他尚未愈合的心,再一次摔得支离破碎。

情绪崩溃的埃罗跑出营地大哭了一场。回营的时候,遇到不知其身份的几名军汉,见他身型瘦弱,便出言嘲笑,直到看他走进猎魔者军团的营地,方才悻悻闭口。整个南方军团都知道,从猎魔者军团里出来的家伙不好惹。

埃罗没有当场发难,他垂着头、默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。关禁闭的这些日子,他已想好要向艾德蒙吐露心中的秘密,寻求老元帅的帮助、让自己得到解脱。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依然只能独自面对另一个声音的斥责。

“是你害死他的。接下来,你还会害死更多的人。”

“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是一颗灾星吗”埃罗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颊。

“我们身上带着某种东西,比黑暗更黑暗,比恐怖更恐怖。只要它还存在,就会一点点吞噬我们周围的生命。”那个声音回应道。

“你刚才说的是…我们那你又是谁”埃罗问道。

“我我就是你啊!哈哈哈哈!”那个声音狂笑了起来。

“那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,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诅咒”埃罗继续问道。

“很简单,只要你死了,他们就能活下去!”那个声音轻轻地说着。

埃罗脑子里一阵困意来袭,他突然发现,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。“你…你要干什么……”带着满心的疑问,埃罗失去了意识。与此同时,他的瞳孔却完全张开,变得猩红而狰狞。

一个埃罗睡了过去,另一个埃罗醒了过来。

是夜,出言嘲笑埃罗的士卒暴毙于军帐中,致命伤口是黑魔法师和猎魔者才能造成的暗影创伤,此时埃罗已不见踪影。由于猎魔者的特殊身份,猎魔者军团不得不站出来承担责任,并派遣以士官瑞克为首的缉捕队,前往追缉埃罗归案。

追缉队最终只带回了埃罗顽强反抗、于交战中失足坠崖的消息——按照悬崖的高度推算,埃罗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。他们隐瞒了埃罗在身体和精神上的异变,饱受争议的猎魔者们,宁可献出生命来表明自己的立场,也不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默默等待死神的召唤。

南部前线的交战依旧胶着,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人们抛之脑后。直至数百年后,一名行走于黑暗中的忍者,从山谷间救回了一位沉眠的伤者,埃罗这个名字才得以重现艾森诺。那位名叫亥犽的忍者记得,埃罗清醒之后说了两句非常奇怪的话

“我才是我!”

“我还是我!”